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陕派传奇小说《父仇》连载精选 作者:王秦川

时间:2020-09-03 21:01:50


找寻净土(四)

太平镇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,每家都领到了五十元“镇币”,原因是领导人刘书理马上要过五十大寿了。

寿星刘书理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,第一件不高兴的事是因为婉儿给他甩脸子,自打素英死后,婉儿就不太搭理自己,认定他是杀死素英的元凶。这让一向心疼婉儿的刘书理很是伤心,这个女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就成了自己的娃,好容易将她养大,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死对头一般。事实上,婉儿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救过他刘书理一命,这事儿说起来很是传奇,他无数次地给喜娃学过,越想越觉得离奇而不可思议,仿佛他和她命中注定就得成为父女、就得在一起。

那天寻仇却没找到徐善如,土匪们扛着枪、值钱的财物在刘书理的带领下返回黑龙口。这时,一阵不大但凌厉的婴儿哭喊声从后面传了过来,尽管当事人尽力遮掩,但架不住刘书理耳尖,马上觉得不对,立即命令队伍止步。

刘书理皱皱眉头,不高兴地:咋还有个碎娃?你们都听见了?

众人点头,胡子万见瞒不过,赶紧上前:二哥,我女人拾了个娃——

刘书理:拾的?男娃女娃?

刘书理第一关心的是孩子的性别,言下之意就是,男娃留下,女娃撂了。

胡子万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了实话:女娃——

刘书理不由分说地:撂了!

胡子万求情道:二哥,我两口没娃你知道,你看能不能——

刘书理坚决地:我已经说了撂了——

胡子万无奈服从:知道了——

众人继续行进,胡子万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。

刘书理:办咧?

胡子万:办咧——

刘书理:走——

果然谁也再没听见婴儿的一丝哭叫,队伍再次出发了。其实,胡子万两口子这次冒了个大险,没有执行刘书理的命令,因为他们太喜欢这个意外得到的女孩子了,他们不管胡春铃到底是咋想的,她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交给自己。他女人办法挺多,给怀里的徐家佳嘴里咬着胡春铃给她的那块小玉坠,上面沾些糖渣子,孩子真地就不哭了!

但这事儿最终还是被刘书理知道了。回到山寨,有人告诉他,胡子万他婆娘把老大给骗了,那个女娃还在两口子身边,刘书理勃然大怒,立即起身要去惩罚胡子万。让他没有料到的是,他的行踪居然被仇人知晓了,那人就是薛侉子的军师,他不满于老大被张铁锤和刘书理取代,在薛侉子死后一直设法找机会收拾刘书理。

胡子万的女人正坐在那里逗弄着摇篮里的徐家佳,没料到刘书理已经站在了她身后,她一转身看到刘书理正恶狠狠地盯着她,吓得不得了,本能地站了起来。

女人:二哥来了——

刘书理用下巴指指徐家佳:拾来的那个?

女人点头,忐忑不安。

刘书理脸一变,显得土灰土灰的,很不好看:胡子万不是给我说,路上就撂了么?

女人尴尬地笑笑。

刘书理狠狠地:我说话是放屁哩——

女人:二哥,我和胡子万都没娃,这娃长得还真心疼,俺想着……

刘书理:那让我看看,长得有多心疼——

女人不知道他要干啥,害怕刘书理把孩子摔死,赶忙去拦:二哥,你不敢,不敢,这,这是个女子娃——

刘书理:女子娃咋咧?

女人胆战心惊地:你是要……

刘书理:我看看娃……

女人:二哥是看,还是要抱她?

刘书理:抱她有啥不行的?

女人:咱关中男人不兴抱碎女娃——

刘书理:为啥?

女人:怕不吉利——

陕西关中一带的确有这种讲究,男人不能抱几个月大的小女婴,到底因为啥没人能说得清楚。刘书理也听说过这事,可那天邪门了,他就是不想听胡子万老婆劝,总觉得她在给自己隐瞒什么。

刘书理自言自语道:噫,我就偏不信这个邪——

说来也怪,刘书理这一弯腰,就和婉儿结下了一辈子的父女缘。就在他低身去抱徐家佳的那一瞬间,他背后的枪响了,胡子万的女人成了薛侉子军师的目标,受伤应声倒地。

刘书理立即意识到有人要取他性命,连头都没回,甩手就是两枪,薛侉子的军师倒在地上死去。

胡子万等人听见枪响拔枪冲了过来,众人一看,刘书理正抱着徐家佳逗弄她,还哼着一首关中的童谣,奇怪的是徐家佳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没哭没闹,只是对着刘书理笑。

刘书理哼唱着:……米米毛,上高窑。把你妹子给俺哥。俺哥嫌她黑的很,扭扭捏捏要回家,拿个麻糖又哄下……

刘书理对胡子万:快先救你女人,我给先包了一下……

胡子万忙给老婆看伤、再包扎。

刘书理:胡子,这娃起名字了没有?

胡子万摇头。

刘书理:就叫婉儿吧,婉儿是个啂nou(第二声,陕西话,乖巧、漂亮的意思)啂娃,婉儿,看你啥时能长大……

胡子万:二哥,叫这娃今后跟着你算了——

刘书理不置可否,继续抱着婉儿四处走着,一副慈父的样子……

眼下,第二件让刘书理不高兴的事是关于拴牢的。

有人向他密报,他的义子拴牢准备在自己生日那天和徐家天一起对自己下手。对徐家天的举动刘书理并不感到意外,让他惊讶的是拴牢,这个他自十岁就开始抚养的小子怎么会勾结外人要自己的命!

太平镇到处都有刘书理的耳目,每天都有很多的信息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他耳朵里,有些甚至是夫妻床上琐碎之事。可见大家是多么地拥戴刘书理,胡子万总是这么拍他的马屁,可刘书理很清楚,提供信息的人是有对他忠心耿耿的人,更多的则是出于对他的惧怕或者讨好。想到这里,刘书理有些担心起来,一个首领是不能让人害怕的,害怕就意味着厌恶和远离,厌恶就是他们的心和刘书理有了距离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这个首领就应该反思了,因为这就意味着民众开始不满意自己的施政了。

在拴牢很小的时候,刘书理就认定拴牢不是个善茬儿。他嫉妒、内向,常常把恶毒深埋在心底,这种人是恶人,刘书理心里很清楚。但在打打杀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刘书理需要这个恶人,因为还有比拴牢更恶毒、更没有人性的家伙盘踞在自己的周围。那个时候的拴牢是自己手上拴着的一条忠实的恶犬,需要时就放出去撕咬,无事时就守在自己身旁。

可现在变了,因为刘书理过份偏心于婉儿,他们的父子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拴牢要铤而走险,要利用徐家天杀死自己,然后坐正太平镇的首领位置,这是他刘书理绝对不能允许的,不,连这么想刘书理都不会坐视不管的。向他报告秘密的人有好几拨,第一个就是那个八十岁的白胡子长者、几天前向自己劝谏不要娶素英的长者,此人说拴牢向他请教登基的礼仪以及统治的诀窍;第二个告密者是他最亲密的朋友,一个屠夫,把徐善如的膝盖骨卸下的技术就是从这个屠夫那里学到的,屠夫告诉他说,徐家天和拴牢两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向刘书理传授真经的人,居然下重礼向他学习剔骨技术,为不打草惊蛇,屠夫真地教给了两人;第三个告密者是一个小客栈的女老板,徐家天和徐善如所有的对话都被她收进耳中,父子的密谋就是要在刘书理生日宴会上下手,徐家天还得意地讲出此次行动多了一个重要的帮手——拴牢。刘书理要重赏这三人,可他们都严辞拒绝了,他们不是为赏钱而来,他们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领袖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。

刘书理决定试探拴牢一番,在寿宴的头一天晚上,他告诉拴牢一个大好的消息,说已经得知徐家天和婉儿是亲兄妹,他们是不能成亲的。这个消息是刘书理从婉儿嘴里听到的,婉儿绝望之中,把这个重大的秘密告诉给了刘书理。现在婉儿正在伤心,你拴牢应该去安慰一下她,这是个讨好她、获得转机的机会。

对呀,他的那个所谓的娘胡春铃也对他说过,他怎么就没往这里想呢?还是脑子笨呀!

拴牢大喜,根本没多想立刻起身前往婉儿的住处,他知道这是个机会。一路上,拴牢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要杀义父的冲动了,早知道这样,自己为什么要联手徐家天杀死义父呢?可此时箭已在弦上、弓已经拉满,不射都不行了!和徐家天的同盟已经结成了!管它呢,先看看婉儿再说,义父说得对,女人此时最脆弱,需要男人的安抚。何况婉儿一向对自己不屑,这是个改变她对自己看法的好机会。

在婉儿住处门口,他被两个壮汉拦住,对方一看是少爷,没再搜身。可当他刚一进屋,就被屋内的另外三个人快速卸下手枪和刀。

拴牢一抬头,看见义父刘书理正端坐椅子上,他的身旁并没有婉儿。拴牢很沮丧地轻声叹了一口气,他立即明白了一切——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父亲知晓。

知罪么?刘书理问道。

拴牢赶紧点头。

你自己亲口说出来,让大伙儿都听听,胡子你叔也在这里,刘书理命令道。

我想借徐家天的手杀死我爹,拴牢说。

完了呢?

完了我来统领太平镇。

你漏了一句,是你想让我刘书理死哩!

拴牢点头。

刘书理看了一眼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部下胡子万,意思是我没骗你吧,老兄弟。

同谋是徐家天?

是徐家天。

刘书理示意拴牢的部下万火和蛋蛋去抓徐家天,这俩小子已经被刘书理策反,此时就是让他们杀了拴牢,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下手的。

你到底为了个啥?胡子万比刘书理还着急知道答案。

婉儿。

还没等刘书理说话,胡子万就冲上前给拴牢几个嘴巴!你他娘的是个畜生,要不是你干爹你早死了,刚才我还不信你干爹的话,这下我信了,呸!

我该死。

刘书理一摆手,手下拉开了一块盖在大坑上的黑布,那是一个新挖在屋子里的深坑,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,拴牢知道自己将要被活埋。

爹,给我一枪,让我好死,别折磨我,我知道错了。

刘书理犹豫着,痛苦地一时没说出话来,毕竟拴牢跟了自己十几年。就是一条自己养的狗,杀它都不是那么容易,更何况是个大活人。

爹不饶我,也是应该的,爹,你慢着,我有件大事,在死前一定要告诉你。

你说,刘书理对拴牢的话将信将疑。

不能让别人听见,麻烦爹把耳朵伸过来。

刘书理刚要探身去听,胡子万一把拦住了刘书理,那意思是小心有诈。胡子万亲手把拴牢捆得结结实实,这才放心让刘书理去听那所谓的大事。

拴牢轻声地说了句什么,除了刘书理,谁都没有听清楚,到底说的是什么,他事后也没有告诉任何旁人。

儿啊,对不住你了,你也该死!刘书理难过地说了最后一句话。

几个手下蒙住拴牢的头,几声很闷的枪声之后,拴牢被推入深坑,埋在屋里了。

 

找寻净土(五)

婉儿目睹了刘书理杀死拴牢的全过程。

婉儿本来已经离开了住处,可看到刘书理脸色极为难看,她意识到可能要出什么事,又悄悄返回了。亲眼看到拴牢被杀,她感到一阵阵头晕,腹内一阵胡乱翻腾,想吐又不敢出声,只能忍着。最后她看刘书理他们离开,这才不顾一切地离开了那里,一口气跑出了太平镇以外。

婉儿忽然想起徐家天恐怕已经被父亲抓住了,也一定活不了太久了。这是她的亲哥哥,一个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交集的兄长,一个因为阴错阳差成了恋人的哥哥。婉儿不由得一阵反胃,那是禁忌带来的,这种恶心甚至让她顾不得再去给危险中的徐家天报信儿,实际上也来不及了。

当然,假如拴牢小声说出的秘密让婉儿听到,她或许会做另一种选择。

不知为什么,此时的婉儿忽然十分思念死去的母亲喜娃,她后悔当初只顾着和徐家天纠缠,对病重的母亲关爱太少。要是我娘还在,那我就不会这么难过,至少她会耐心地听进去我的话,告诉我该怎么办!现在,她已经明确地知道徐善如是自己的亲爹、喜娃不是自己的亲娘,但她还是怀念喜娃。那是个率性、随性的女人,她只爱刘书理这一个男人,尽管只要她愿意,可以嫁给有钱有势的男人过富裕的阔太太生活。她只为自己的心活着,把不是亲生的婉儿当成了比亲生还亲的心肝宝贝。喜娃自己那样,在不知不觉中完完全全影响到了她的女儿婉儿,娘俩一样风情万种、一样风骚迷人,但一样都是正经的好女人。

婉儿不住地抽泣着,娘,我欠你的太多。你要是活着,肯定会说,娃,娘不怪你,爱都是向下的,我娘也对我好呀!你对你的娃也一定会好,把爱传下去就够了,别难受了,人能活多长时间啊?不要再给自己找罪受了,好好活着。

婉儿慌了乱了,她要逃开那个漩涡,那个将她搅得头晕目眩的仇恨杀戮的漩涡,她急于喘一口新鲜的空气。

她忽然想到了无所不能的主,自己好愧疚啊,其实自己的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都在主的俯视之中,她怎么就忘了在迷惑之中轻轻抬一下自己的头,感受一下主的力量?看样子世俗的力量的确强大,能把婉儿一次次推向是非的涌流,迫使她不时在迷幻中找寻方向,可最后还是迷失了自己。她感到身边的人,曾经的父亲刘书理,曾经的恋人徐家天,胡春铃、生父徐善如,包括死了的拴牢,这些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,或者是披着兽皮的人,或者半人半兽,他们都被一股邪恶的力量左右着,杀人,设毒计,谋杀,什么三十六计或者更多,他们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组成的?不同样流着血要呼吸要吃饭么?为什么要不停止地为一己私利四处奔波,到处杀人?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有开阔的心胸,去原谅对方,去化掉那深如东海的仇恨?

婉儿觉得此时的自己双眼必定混浊,她忽然想起主的告诫,说眼睛就是身体的灯。所以,你的眼睛若是康健,你的全身就都光明。但是,如果你的眼睛有了病,你的全身就都黑暗。那么,你身上的光明如果成了黑暗,那该是多么黑暗!

婉儿想到这里,愈发觉得黑暗在一步步压向自己,而喉咙被人卡住了,自己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,天在旋地在转,而弱小的她居然没有什么依靠、或是什么力量支撑快要倒下的自己。她想尽快找到一块洁净之地祈祷,就像主命令的那样,“当你祈祷时,要进入你的内室,关上门,向你在暗中之父祈祷;你的父在暗中看见,必要报答你”。她开始鄙视自己了,那个博爱诊所呢?那些受过自己帮助的病人呢?应该生活在他们身边,他们永远需要自己去解除疾病和痛苦,那样的人生才有价值啊!

不对,不能总想太平镇的事!婉儿提醒自己,越是这么想,这么较真儿,自己就越发痛苦。天底下有好人,有善类,上面说的那些恶人就是为了衬托善人而存在的,他们不是人,是参考物,至少是邪恶附身的另类。

婉儿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木秀,对了,应该去找她!

这时,仿佛是对应了婉儿的心境似的,天变得蓝了起来,云彩挂在天边几乎一丝不动,寒风也变得温柔起来,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。婉儿告诉自己,不要再去管什么徐家天、刘书理了,自己的世界才更重要,有主在我的身后,有木秀那双清澈明亮无邪的眼睛,我就会好受很多,我得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。

娘——这是婉儿见到木秀喊出的第一句话,连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去掉了“疯娘”这两个字,或许此时自己太脆弱了,太需要别人的安慰,尤其需要灵魂洁净的人替主来抚慰自己。其实,婉儿忘记了,她实实在在地喊过木秀娘,只是因为此时她精神恍惚罢了。

木秀惊喜地问道:孩子,你可回来了,你刚才是喊我娘么?

婉儿点头,我想和你在一起!

有啥不行的,这里就是你的家,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,你给我选的家啊!

婉儿听了这句话,居然晕了过去,等她醒来时,木秀已经将一晚热粥端在她面前。

木秀说,我想起来了,我都想起来了。

什么?婉儿问道。

徐家天是我儿子,木秀很认真地说道。

这个我知道,是你和徐善如的儿子,婉儿补充道。

木秀一下子火了,谁说的?谁告诉你的?

胡春铃和徐善如都是这么说的,婉儿点出了两人的名字。

瞎说,他们都是鬼!谁去信鬼话啊!徐家天也是这么想的吗?木秀紧追着婉儿。

婉儿点头。

不,你要听完我说,你们要信我而不是信别人,你们就会知道真相。木秀想起了一幕幕往事,她是一点点把它捋顺的,好像费了很大的功夫,不只是因为年头久远,更因为她实在不愿意旧事重提。

我是刘书理的老婆,明媒正娶的,媒人是管家徐善如。徐善如设了陷井,不光是夺了刘家的财产,还抢走了刘致远!

刘致远是谁?婉儿急切地问道。

刘致远就是徐家天啊!他是我和刘书理的儿子,徐善如非要说是我和他生的,就是想激怒刘书理,刘书理当时年轻不知世事,就信以为真了!一气之下,就一把火烧了我们……

徐家天真的不是徐善如的儿子?

不是!

那遭了,我得赶紧回太平镇!婉儿立即起身要走。

咋了?刚来你就要走!

我得救徐家天,我得告诉我爹,徐家天是他亲生的儿子,他还不知道呢!

木秀也慌了,跟着婉儿起了身,娃犯啥罪了,刘书理要杀他??这死鬼还这么霸道?!

来不及给你多说了,救人要紧!

婉儿正要出门,却被突如其来的胡春铃拦住了去路。

晚了,你就是飞过去也来不及了!胡春铃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。

我爹已经把徐家天给杀了?婉儿问道?

不,是徐家天把他杀了!胡春铃大声笑了起来。

那,那不是父子相残么!木秀忽然倒地,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