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陕派传奇小说《父仇》连载精选 作者:王秦川

时间:2019-05-07 19:22:13

兰花指(七)

徐善如见了胡春铃就来了个一口咬着包子馅儿——没有绕圈子,而是直奔主题。

徐善如:刘书理把你叫走了,叫你去做啥?

胡春铃没有否认自己是去见刘书理了,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徐善如的掌握之中,因此此时否定没有任何意义。

胡春铃:能干啥?他怀疑徐家天不是你的儿子——

徐善如:嘿嘿,我就知道是为这事,你咋给他说的?

胡春铃慢条斯理地叙述着,她要敲打徐善如一下,同时撇清自己的知情,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最终目的——尽管她现在和徐善如的目的完全一致。

胡春铃:真不知道刘书理哪根神经不对了,揪着这事不松口。我能咋说,我说徐家天是吃我的奶长大的,还说了几个徐家天和你几乎一样的例子,这才打消了他的疑心……

徐善如:刘书理真是个神经病!他这次为啥突然怀疑徐家天是他的儿子?

胡春铃:谁知道,肯定是发现啥了,但没有明说,看样子想从我这里套话哩,他知道我是何三儿的老婆,府里的事一定也知道不少!我嘛,别的不知道,只知道刘书理是害我儿失踪的凶手——

徐善如:那就好,反正这货起了疑心了。

胡春铃赶忙安慰徐善如:他再想,就是把脑子想烂了也没用!老爷不必担心,他找不到知道实情的人——

徐善如点头:对咧,我还有件大事没办哩!我得好好给徐家天讲讲徐刘两家结仇的历史,让他知道知道刘书理有多坏、多么得心狠手辣……我问你,你知得道徐家天他娘是咋死的?

胡春铃愣住了,这话问到了她心窝子上了,她有些心虚。徐善如以为她啥都不晓得才这么问的,他以为胡春铃不知道徐家天是木秀的儿子。而事实上,徐善如此时嘴里说到的“徐家天”的娘不是指木秀,而是徐善如自己的老婆,这个女人据胡春铃说是刘书理亲手点火烧死的。

胡春铃:不是被……叫刘书理烧死的么?

徐善如紧追不舍:咋烧死的?

胡春铃:那天夜里,徐家天哭闹不止,老爷您带他出去看病,正巧刘书理带着土匪来寻仇,我儿也是那天丢了的,刘书理见你们不在,就放火烧了徐家……

徐善如:徐家天他妈是谁?

胡春铃:他妈就是他妈,老爷,你啥意思呀?这式子讲过去那些事,我都有些糊涂了——

徐善如没有再理睬她,胡春铃也赶紧离开了。

忽然,一个大胆的主意已经在徐善如脑海里形成了。刘书理不会平白怀疑徐家天的,徐家天已经看到了刘书理请木秀看戏,徐家天是很聪明的人,他有机会一定会问自己,为什么刘书理不接别人、要接疯娘娘去看戏?他们之间是个啥关系?就算徐家天嘴上不说,心里也会发问的,与其等儿子问自己,不如主动出击。得编造一段历史,其中有真有假,但最好是真真假假、真假难辨。全是真的就露了马脚,全是假的又瞒不过已经成人了的徐家天。

徐善如:素英,你去,去叫家天来。

见儿子走进小屋,徐善如望着院内的一切,沉默着。

徐家天沉不住气了:爹,你叫我来,我来了,可你为啥不说话?你不是说要告诉我过去的一切么?

徐善如叹口气:咳,我想了半会,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,说穿了都是情事惹得大祸,不仅害了两家人,还延烧到了下一代,都是我们那一代人的过错啊——

徐家天焦急地望着父亲。

徐善如:你母亲出身贫寒,和你舅爷来这里讨饭,我看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父女,不久,我和你母亲,我们相爱了……我们生活得很幸福,再不久,你母亲怀了你。可有一天,你母亲不幸被当土匪的刘书理手下抢走,刘书理见你母亲貌美强占她为押寨夫人,我们四处筹钱想救出你母亲都被拒绝,最后是官兵包围了刘书理的山寨,刘书理不得不释放了你母亲,他喜欢你母亲的美貌,一直惦记着她,还非要说你是他刘书理的儿子。再后来,刘书理带着土匪来抢咱家,还想将你娘带走,见我坚决拒绝,刘书理一把火烧了咱家,我带着你侥幸逃出去,这就是咱们徐家和刘书理结仇的原因……

徐家天:那我娘现在何处?

徐善如:破庙里的那个疯婆娘,其实就是你亲娘——

徐家天惊讶万分:啥?疯娘娘就是我亲娘?

徐善如:对呀,你想想小时候是谁从刘书理手里救了你?

徐家天:是疯娘娘啊——

徐善如:你为啥总是在过节时偷偷给她送廖花糖吃?

徐家天:我也弄不清,反正我从来都不认为她是疯子——

徐善如:对呀!这就是人家常说的母子连心啊——

徐家天: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狠心地想掐死我娘?

徐善如知道年幼的徐家天忘不了那个场面,当初他偷偷找到木秀想掐死她,可一直跟踪他的徐家天看到了这一幕。

徐善如只好编了个理由:我恨她,爱得深才恨得深啊!恨她被刘书理抢走不去以死守住贞洁,那算什么好女人?是个不贞的女人!正因为我心里有她,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受玷污才那么干的,我恨不得她去死呀——

徐家天若有所思地点头,似乎理解了父亲当年的杀母行为。

徐家天:怪不得刘书理要接走疯娘娘去看我演戏——

徐善如:是啊,他也喜欢你娘,可为了一个女人,也不能让徐家倾家荡产、让我站不起来呀!

徐家天:刘书理——这仇我报定了!

徐善如摇头:不,你徐家天既不会耍刀、又不会使枪,你咋去复仇?

徐家天着急地:那我也得去——

徐善如假装为难地叹口气:儿啊,要真想复仇,你得听我的——

徐家天急切地:爹,从今天起,我一定听你的——

徐善如:想复仇先得自身强大、有本事,俗话说‘人在世上磨,刀在石上磨’,想割人家牛牛,得先钻人家胯胯,想学本事成为真正的男人,只有两条道——要么去当兵,要么去当匪!

徐家天:只要能复仇,干啥都行!爹,你告诉我,哪个更快一些?我不想等三年五载的——

徐善如:当土匪能更快强大,不过,也更危险啊,弄不好就回不来了,今后名声也不好啊,想往回找难得很——

徐家天:只要能复仇就是死我都愿意,还能怕啥名声?爹,你说,我该去哪里当匪?我明天就去——

徐善如:不能太着急了,沉住气!当兵限制多,毕竟是吃官饭的,想混成军官,没个十年八年恐怕不行——

徐家天:实在不行,等个十年八年也行,只要能杀了刘金牙!

徐善如点点头,示意儿子先回去休息,他自己再好好想想办法。徐家天刚离开,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的胡春铃急忙钻了进来:……老爷?你咋开始胡说了?

徐善如:我胡说啥了?

胡春铃:你给家天说木秀是他亲娘?

徐善如:对呀——

胡春铃:这我就糊涂咧,老爷到底是咋想的?

徐善如压低声音:不这样说,刘书理接木秀去看徐家天演戏,咱咋给娃解释?你以为徐家天是瓜子么?

胡春铃点头:也是,还是老爷想得周到——

第二天,徐家天说把一切准备好了,要去当兵,来跟徐善如告别。其实,他也没啥可准备的,家里一贫如洗,想准备也准备不成个啥。

徐善如:家天,今天先不走了,我还有话对你说——

徐家天:哦。

徐善如:你和素英成了亲再走?

徐家天一听差点儿跳了起来:啥?让我娶了素英?

徐善如:放心,素英十几岁就来咱家,我一直把她当亲女儿看的,昨天和她说了这事儿,她同意了——

徐家天执拗地:她同意我不同意——

徐善如:素英不好?

徐家天:好——

徐善如:长得难看?

徐家天:一点儿也不难看——

徐善如:那不就对了!

徐家天:不行,我和她没感情!

徐善如:啥叫没感情?我看你俩蛮般配——

徐家天:爹,我啥事都依你,可这件事我不同意,都啥时代了,一对儿没感情的男女咋可以成婚?那不是和鸡狗一样了么?没有感情就能交配?

徐善如口气中带着嘲讽:看看,到底是常在省城混的人,说得好呀,多文明啊——

徐家天高兴地:爹,你同意我的话了?

徐善如勃然变色,用手指着徐家天:屁!你以为你是谁?你以为你比鸡强、比狗有尊严?我问你,刘书理耍弄你的时候你的尊严在哪里?拴牢拿枪顶着你脑袋的时候你咋不反抗?你那时的尊严又在哪里?你和我,咱们现在其实连鸡狗都不如啊!狗有四条腿,可以四处奔跑寻食,我徐善如只能靠小木凳挪步!鸡有两条腿,可以跑、可以跳,可以自由踏蛋,而我,只能像蛆虫一样慢慢地怕!你我的尊严在哪里?你说!你快说!

徐善如咆哮着,把徐家天吓坏了。胡春铃跑了进来,不住地劝着愤怒的徐善如,素英也要将徐家天拉走。

徐家天:不行,你说得再有道理,我也不同意——

徐善如大骂:你给我滚——

徐家天跑回自己的小屋,可没多久,胡春铃就赶了过来。

胡春铃焦急地:家天,素英的事你还是赶快答应你爹吧——

徐家天倔起来谁也不认:我不——

胡春铃:你爹要寻死呢,你快去看看——

徐家天惊呆了,赶忙起身跑了出去,他看见父亲不顾素英阻拦,拼命要往老井边儿上爬,急忙冲了过去拉住他。

徐家天:爹——你这是干啥?

徐善如:别叫我爹!我就没你这个儿子!

徐家天几乎哭了:爹,我,我答应你还不行吗?

徐善如停了下来,偷着笑了,当然是在心里。他的苦肉计成功了,他明明知道徐家天不喜欢素英,可家天这一走谁知道啥时候能回来,必须给徐家留个根,这样他心里才彻底踏实。

徐善如、胡春铃在为徐家天和素英主持成亲仪式,徐善如说着说着,声音哽咽起来:素英啊,你来徐家这么多年,今天这样潦草真对不住你了,太不像话了——

素英:爹,我李素英多亏有您的照顾才有今天,和家天成亲我心甘情愿——

徐善如:以后有机会,一定好好给你们补办一次——

素英叩头:我知道——

徐善如:家天啊,明天你就要走了,你胡妈不是外人,你小时候没少吃她的奶,说实话,她和你亲娘差不多,其实,她比你亲娘照顾你的时间还多,今天你和素英成亲,胡妈就是你娘了——

徐家天叩头:娘——

徐善如:咱们粗茶淡饭,也得庆贺一下,你胡妈把酒准备好了,咱们干一杯——

徐家天奇怪家里怎么还有酒,他疑惑地看看胡妈和父亲。

徐善如给四人都倒上“酒”:来,拿这大碗喝了,这是醋,咱徐家现在只能喝得起醋,你们喝完后要永远记住,是谁让咱们喝不成酒只能喝醋的……

四人一起仰脖喝完了碗里的醋,那滋味的确酸到了几个人的心底里,当然,那酸各是各的酸。

 

兰花指(八)

徐家天把爹抱回他的屋,回到自己的小屋,屋内就剩下他和新娘素英,两人和衣坐着,互相离得远远的。

素英知道徐家天对自己的态度,她必须主动才行。胡春铃给她暗示了,今晚最好和他圆了房。素英比徐家天大两岁,知道男女之事也多一些。其实,素英根本不知道,小时候让她“观淫”不是偶然,是徐善如的有意为之。

素英真地喜欢徐家天,他有着白皙的皮肤、清晰俊朗的面部轮廓以及儒雅的举止,甚至连他的放浪不羁素英都可以接受。素英的春情是被徐善如的淫行启动的,尽管徐善如从来没有对她上过手。

素英无意之中撞见了徐善如和胡春铃的疯狂,那两人疯狂动作、快乐得大呼小叫,根本不顾忌别人,或许还觉得有人偷窥自己才更加有兴致。素英看得口干舌躁,心“突突”地跳个不停,那不由自主的春情开始顺着大腿内侧慢慢往下流着,湿漉漉、粘嗒嗒的让她既兴奋又难为情。她极力想控制住自己不去再看,但忍不住还得去看,行淫人的热烈火辣荡漾激情很快就感染了她。

做爱的中途,徐善如喊素英要她端一盆热水进来,素英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拴住了,丝毫动弹不得。徐善如又一次高喊,素英觉得自己的嗓子也被卡住了,连回答的声音都释放不出来。等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端水进入房间时,胡春铃已经离开,徐善如用床单裹着自己赤裸的身子。

素英此时已经被恶魔的本能控制住了全身,假如现在徐善如拉她一把,非要强行上她的身子,她十有八九会半推半就的。这不是因为素英邪恶,而是本能暂时将她紧紧缠绕住了,她面红耳赤,双腿行走的姿式也很不自然,徐善如不会看不出她的异常的。

可奇怪的是徐善如让她放下水盆让她离开了。

事情过去了很久,现在想起来素英还为自己的那种欲望和邪恶感到难为情,也后悔万分,尽管她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。那年她才十五岁,忽然发现男女间还有这么缠绵快乐的事,在无尽的黑夜里,素英很多次把手放在双腿之间夹紧让自己慢慢到达快乐的巅峰。她在想,胡春铃一点儿都不喜欢徐善如,可在厨房站着和他干似乎也能享受那种快乐,哪怕事后她拼命骂徐善如畜生什么的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?人的欲望和感情可以分开吗?

现在,自己喜欢的人就和自己睡在一起,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,不行,绝不能让到手的幸福和快乐溜走。素英暗暗告诫自己,必须主动一些,无奈她靠近一点,徐家天就挪开一点。

素英决定先麻痹对方,不能给他压力:家天,我知道你不喜欢我,也知道这事儿得互相喜欢才行……别想那么多,咱爹的话不必太听,你别那么紧张,也别躲着我,我给你说话吧,一直说到你瞌睡睡过去,行吗?

徐家天被素英的真诚和耐心感动,他转过头仔细地看着素英,他的眼珠黑溜溜的,即使遭了拴牢的辱骂和恐吓,这会儿依然明亮柔和,这眼神把素英看得有些魂不守舍。

素英尽量温柔起来:家天,我给你说说第一次见你时的事情吧,那年,我爹要把我卖到青楼去,是咱爹从我爹手里要过来了我,我走进徐家的时候,你才十几岁,正在院子里唱戏,唱得是有模有样,其实你知道么?我也会唱几段……家天,家天,你睡着了?

黑暗之中,素英紧紧地搂着徐家天,用手不住地在他身上抚摸着,有一下没一下的,这是看似无意其实是有章法的刺激,就算你心里再抗拒,身体也会迎合的,那是人的本能,徐家天毕竟是个年轻的男人。徐家天感到了自己身体渐渐产生的异样,有了想应和素英的念头。徐家天虽说比素英小两岁,可并非没有欲望、并非没想过女人,尽管他每次用手释放之后都觉得索然无味。

感到下面的强烈欲望在向头顶冲锋的时候,徐家天居然想到了婉儿,觉得此刻和他相拥的应该是个大脚女人,是那个面部白皙如雕像般冷竣沉着、眼仁蓝汪汪的女人。

素英明显感觉到了家天的回应,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她脱光了自己的衣裳,两个不大的奶子在徐家天面前晃悠着,又进一步贴了上去,压在他的胳膊上,接着是他的前胸,似乎在不断地、一点点地呼唤着他的激情。   

他们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,这一晚,他们肆意挥霍着青春的肉体,因为他们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明天,尤其对即将踏上复仇之路的徐家天来说更是如此。

 

达也黑来妈也黑,

生下儿子茄子色,

叫来他舅比颜色,

他舅还比锅底黑……